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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诚续联（民间故事）

文/金波

这事真的不假，应该是民国初年的事，就发生在古城安庆城西广济桥一带。当时这里南临长江、西面又紧挨着皖河口；几条小街上商铺林立、人来客往,热闹非凡,人们称这里为“九省通衢”。

这一年清明前的一个黄昏,位于街中心的裕庆客栈佟掌柜,刚叫小伙计把“客满”的牌子挂了出来,就见一位身材魁梧、浓眉大眼的客人,径直推门而入,冲着柜台叫:“掌柜的,有客房吗？”佟掌柜忙放下手中的水烟袋,陪着笑脸说:“这位先生,真对不起！已经住满了。”客人皱了皱眉头,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:“唉！今晚只好露宿街头了！”拿起包袱,迈脚跨出了店门,刚走了几米远,只见客栈里的小伙计追了上来:“先生！请留步,掌柜有话跟您说。”“有空房了吗！”小伙计对他点了点头却又急忙摇了摇头,转身低头走了进去。

佟掌柜从柜台后面起身迎了出来:“先生！实不相瞒,敝店是有间空了一年的客房,一直都没人敢住……,但你如愿住,房钱只收半价。”听完这些,他思忖着:如今这世道竟还有这等奇事,不妨见识一下。

小伙计带他上了二楼,向最西面走去,接着又拐过了一个逼仄的过道,指了指尽头的房门:“就是这间。”接着开了门锁,点起油灯,房间不大,收拾挺干净,一床一桌一椅,桌子上方有扇小窗是开着的,隐隐约约地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。小伙计轻轻地带上房门,他这才仔细打量起来,只见桌子抽屉半开着,随手向外一拉,抽屉里底部平放着一张泛黄的文心堂雕版印刷宣纸便笺,上面是用毛笔写了一行字,字体是清秀的赵体行书,内容是:雨打屋檐，一滴两滴，滴滴到天明；这分明是一幅上联。他想起了掌柜刚才说的那些，心里又犯难了。心想: 我，黄自诚只念过点私塾，水平有限，如今身在军营为国效力，但眼前这种事却让我为难……，正沉思之中，佟掌柜抱了棉被及枕头推门进来了，看到他手中拿的便笺点点头说:“这正是那房客留下的，你也别想许多了，早点休息吧！”。

夜深人静，黄自诚怎么也睡不着，隐隐地总觉得有人在房间里轻声念叨着这句上联，可一睁开眼却又听不到了。

第二天凌晨，黄自诚就起床了，洗漱完毕穿戴整齐，找到掌柜说:“请带我去看看您葬他的地方吧！”佟掌柜说:“您昨晚没什么事吧？”黄先生摇了摇头:“您最好还是带我去看看吧！”。

他俩踩着清晨的露水,绕过狮子山,走在通往凤凰山的小路上,经过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了山腰,佟掌柜指着眼前的一座坟包说:“就是这里了。”黄自诚站在坟前,觉得它太普通了,可令他感到惊奇的是:这里所有的坟头上、草地上,都开着一丛丛很小的黄色三月菊,当中夹杂着白色、蓝色和紫色等不知名的小花,山下还有一条小溪流淌在花丛之中。

回来的路上,佟掌柜将他知道的一切很详细地说了出来。原来,这位房客姓霍,本想一门心思地走科举之路,不料却赶上了改朝换代,理想破灭谋生无门,变通思想去南京谋取公职,又未能如愿,情绪十分低落,在归家的路上偶感风寒。去年清明前他住客栈时,又逢绵绵阴雨,有感而发得此上联,苦思冥想难出称心的下联,一时羞愧难当,病情急转之下命归黄泉,好可惜啊！黄自诚听完后,想到刚才看到的景色,灵感突来,向佟掌柜借来纸笔，用工整的颜楷写出了下联:花开山涧，千丛万丛,丛丛报春晖。写完后一口气快步又来到了霍先生的坟前,将自己写的下联和霍先生写的上联一起烧了,以慰亡灵。

一转眼,到了这年年底,裕庆客栈的佟掌柜,收到了已是少校军官的黄自诚,从南京汇来的钱款,请他为霍先生立块墓碑,而多余的钱款则是用来感谢佟掌柜的善意之举。

审阅：小雨点

简评：一段故事写了一段历史，本文用一副跨时代对联缔结了一段文艺缘，写作手法巧妙，语言流畅，趣味性强，值得广为阅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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